定不住的流云（四）

浮世尘缘 只求一瞬
我们安静地走近 又安静地离开

----------题记

之后的许多天我都没有再见到神。找他。不知何去何从。也许他在非常遥远的地方。我不清楚他是否真的爱过我。感觉他是那种可以爱也可以不爱的人。这个深沉的男人，有他不轻易流露的往事阴影。而我的坚持、桀骜不驯和容易沉沦都会使他感觉无措。感觉他依然只是我的朋友。我沉浸于一种无法言喻的期望和等待中。

那个梦魇是重复的。不知道身后追赶的是什么，却清楚心里焦灼无助的恐惧，直到无法呼吸我从梦里惊醒过来。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激烈的跳动中钝痛。我想如果一直这样没人理我，我将孤独的死去。

终于有人来了。真的无法想象，眼前这个神情寂寥的女人就是我的母亲。她黑如绸缎的头发，黑如玫瑰的嘴唇，衬映着瘦而白晰的脸，出奇美丽。她看见我的刹那有些激动起来。眼睛晶亮湿润，双手摸着我的肩，充满爱怜地打量着。我忍受不了她这样的亲热和直勾勾的注视。有些不快，拨开她的手，毫不客气地皱起了眉头。她有些怔怔起来，愣在那里手足无措，轻轻地哭了，脸上都是泪水。一滴泪落在我的手心上，然后温暖的眼泪淹没了我。几乎是在瞬间，我所有的刻意和压抑突然崩溃。挺直坚硬的身体象花瓣一样变得柔软。

她其实是个可怜人。曾经被她疯狂爱过的男人所抛弃。而我是一只替罪的羔羊。她平静地叙述着。没有任何伤痛，只有回忆。面容带着浅浅的微笑，象水中的月亮一样忽明忽暗。我凝望着她，思绪随着她微微飘渺的声音飘回多年以前。心也一丝一缕的缠绕着疼痛着。

你的父亲是一个落拓不羁的男人，浑身洋溢着一种让人亲近的散漫之气。女人不能不为之倾倒。当我第一次见到他，就知道他是我可以轻易爱上的男人。果真我义无反顾，毅然决然割舍下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与他出走了。他带着我去流浪，我只要跟他在一起去哪里都好。那是一段美好的时光。可不多久他就开始厌倦了，嫌我累赘，最后他消失了。我焚心似火被爱彻底灼伤，烧灼的感觉如此疼痛。当后来发现自己怀孕了，越发开始变得很神经质。任何跟他有关的一切都让我咬牙切齿的仇恨，包括肚子里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就是你。

在你出生后不久，我抱着襁褓中的你去到荒芜人烟的废墟扔下就走，任泪如雨下也不回头。仿佛所有的绝望和痛苦，都可以被泪水冲刷掉了。后来我放逐自己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没有方向没有目的，走到哪里就算哪里，一个人过着寂静的日子。或者是漂泊了太长的时间，已经疲倦。想回到最初出发的地方，抱着一丝幻想希望能找得到你。感谢老天，你竟然如此完美无瑕。我也找回安宁的感觉。

我感觉有些悲凉，体会着内心如潮水般的翻涌。这时，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我回过头去。呵，神出现了。我起身想给他们介绍。却看见她脸上震慑的表情。他们在沉静中彼此观望。我困惑不解，想要寻求答案，却没有任何线索。神冷漠地看着她。他只说了一个字，滚。我大叫起来，不，你不能这样无礼，她是我的母亲。我非常不满地推开他。当我仰起头看着神的眼睛。第一次我在他的眼睛里发现疼痛。我开始一点点惊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