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不住的游云(二)

又是蔷薇花开的季节，经过重建和装扮后的共和协议体显得古朴简洁。蔷薇花架下粉白的花瓣飘落如雨，空气里有清新的花香。我和天的结婚典礼就在这里举行。婚礼上我身着崭新纯白的纱裙，花朵般的身体在大大的裙摆下显得还是很瘦，化了淡淡的妆，阳光透过树叶花瓣在脸上轻快的跳动着，温暖而清香。

当主婚人瓦南达爷爷问我是否愿意嫁给天时，我低下头，微笑着咬着嘴唇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声音虽小但很坚定地回答：我愿意！我看着他给我戴上戒指，转过脸来亲吻我，在众人面前认真承诺一生爱我永不离弃。我的心满含着温柔和感动，感受着深情和宠爱，时光被凝固在这此时此刻此地，我告诉自己，天就是我要用一生的微笑拥抱的人儿。

终于等到繁琐的婚礼程序结束。我拉着天跑到山谷的后面，那里有一棵很大的树。我踢掉鞋子，爬到树杈的最高处，伸开手臂挺直地迎着风站立起来，长发和白裙四处翻飞，眺望不远处刚才还热闹非凡现在却空荡荡的山庄和远方连绵起伏的群山。高声愉悦地叫着：天，快上来啊。那有一条很长很长的路，不知通向哪里呢。天仰着头，被我的溢于言表的喜悦和兴奋感染着，也一脸阳光灿烂的大声回答我：那条路一直通向我们的家。我们在一起，你生很多小孩，男孩和女孩，带给我们不一样的惊喜和安慰。

本来我以为我们的故事可以象所有的童话故事的结束语一样美好而简单：“从此就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可是终于有一天。天又将带着新的使命出征远方。起程前一天直到深夜，我依然任性的不肯入睡，整夜的倾诉和流泪。抬起手，抚摸他的眼睛，悄悄地把自己冰冷的唇覆盖上去，感受着他的亲吻和倾听。漆黑的眼睛一直看着他，贪婪得要把这张已经无比熟悉的脸深深地雕刻在记忆里。我们不愿离别却无法挽留无法停留。一向独立自由的我突然显得疲倦而脆弱。看着天际一点点泛白，分离的恐惧让我无法言语。我轻轻地把脸贴在他的肩上：天，再抱我一会，好吗？

天最终还是走了。深夜独自睡觉我又开始经常做梦，原来梦与孤独是如影随形的，没有什么比心里的孤独感更让人痛苦。但是一切还要继续。

那一年是记忆中最冷的一个冬天，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下一场非常大的雪，大朵大朵的雪花，把整个曼陀罗村庄厚实轻柔的包裹起来。那条通往远方的路也被纷扬的大雪覆盖，大地任空白肆虐泛滥干净得一无所有。我仰起头感受着冰凉的雪花在脸上温情地融化，轻轻地旋转着身体。这时候一个从别处来的男子无声无息的走近我，有锐利的眼神，有风情的笑容，一张忽明忽暗的脸近在眼前却怎么也看不真切。我闭上眼睛，想象他就是天，想念那个宽厚温暖的怀抱。在我想象的瞬间，他已经消失不见。

雪地里偶然邂逅的那个自称是神的家伙因为大雪封山无法离开一直停驻下来。他的声音是沉郁的，有些炫耀，有些虚浮，还有一些残酷冷漠的东西。跟他在一起，让人感觉很疲惫。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我产生兴趣。而我是一个多么害怕寂寞的人，我曾经多么寂寞，在天走了之后我有一种孤立无援的感觉。所以当神轻轻地俯过来，离我越来越近，亲吻我的脸，戏谑着说：看来我是真的爱上你了。我发现自己，竟然没有避开的意思，还模糊不清的笑出声来：我可没有想过要爱上你。在某个刹那间我忽然想起曾经安定的家庭生活，那个深爱我的年轻男人。可我依然希望他不要停止。一直一直。不要停止。